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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在西山寺的东厢,众人坐在厢房内,一个个脸色铁青,连谢三宾双眼也有些赤红,“吧!这次来了多少艘?”
“两艘,刚到码头。”张拱日整个人都有些颓了。
第一批二十艘,第二批十三艘,第三批八艘,第四批五艘,第五批两艘,他们一次次的看到希望,但又一次次的破灭。
谢三宾强打起精神,他最近压力很大,嘴里长了脓疮,刚要话,便扯动的疮口,疼得龇牙了嘴,等缓过劲来,他道:“大伙儿要镇定,送来南京的粮船越来越少,这次只来两艘,便明咱们马上就要赢了。”
“这万一是王彦的减灶之计呢?”张拱日也是口舌生疮。
在座的都是文化人,知道减灶计乃战国时期,孙膑采用减灶计来麻痹魏军,庞涓狂妄自大,轻敌追击,进入齐军的包围圈被逼自杀。
“不可能!你都能看出来,王彦会用这样的计谋!”谢三宾立刻怒声否定,“湖广能产多少粮?鲁王派往南洋买粮的人已经空手回来了。这不是什么减灶计,是王彦已经没粮了。只要在坚持坚持,最多半个月,南京必然断粮!”
“谢大人,我家中数千亩良田,二十家绸缎庄,四个织机作坊,全部抵押给别人了。咱们经不起这个风险啊!赶紧抛了吧!”一名士绅哭丧着脸,他一开始只是想兼并一些土地,占便宜,没想到现在搞这么大,上了贼船下不来。
“抛呢?你抛还我抛?还是他抛?”谢三宾怒道:“现在咱们手中的粮食,已经超过整个南直的需求!我警告你们,在此等关键的时刻,谁要是敢甩下大家先抛,谁要是敢临阵脱逃,就是我谢三宾的敌人,也是整个江浙士绅的敌人!”
谢三宾凄厉的目光扫视众人,这个时候,一旦开始抛粮,拿着粮食的士绅们,必然形成恐慌,粮价必然一跌到底,那他们从湖广三两、四两收来的粮食,恐怕卖不出一两的价钱。
那时不要资产翻翻,恐怕得赔的吐血。
众人畏惧谢三宾的话语,一个个都沉默了,谢三宾只得缓和些语气,道:“这次就来两艘船,横竖也就十多天,南京必然断粮,大家伙儿咬牙撑一撑,过去了,大家这些年的损失都能补回来,而且通过此事,打击了楚党的威信,楚党在西南推行的商税改革,就推不到我们浙江来。这次不仅是眼下的利益,更关乎到我们今后的收益,诸位明白吗?”
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抛了,陪得吐血,咬牙挺过去,收益无算。
虽存在很大的风险,但众人还是呆呆的头,心中无不叫苦,无不祈祷,“还得硬挺十多天,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。”
另一边,在楚王府的议事大堂内,王彦与众多心腹端坐着,一个个都没出声。
大堂外,拼接了两条长桌,两边各站十多名珠算高手,手飞快的拨动算盘,只闻得算珠拨弄的声响如同倾盆大雨落在地上一样,“噼噼啪啪”的响成一片。
珠算高手算出结果,旁边便有书吏拿着纸笔和账簿,迅速记录下来,将一张张借据,一份份账单进行汇总、清算。
王彦安静的坐在中堂,旁边的茶水,糕都没有动,干坐着苦等账房、书吏们算出结果。
半个时辰后,堂外密集的珠算声忽然稀疏起来,堂内一众闭目养神的官员,立时睁开了眼,目光投向门口。
几息后,珠算声戛然而止,陈永华手捧着一份汇总后的结果,走进堂来。
王彦见此,眼中露出精光,“算出来了吗?”
陈永华头,便要上前将记录结果的纸张呈给王彦,王彦却伸手制止,“还是你来念,让大家一起听听。”
“是!”陈永华微微躬身,然后拿着纸张,便清了清嗓子道:“殿下,诸位大人,初步估算,这次江浙士绅共计动用现银一千一百多万两,抵押田产五十万亩,店铺三百余家,织机作坊三十余处,折算下来,江浙士绅动用的资产已经接近一千四百万两。”
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,随即又露出喜色,的,比大明朝一年岁入还多,这下得赚翻了。
堂内众人不禁一阵振奋,平定了这次危机,楚党执政的地位,便算稳固了,商税改革,官员俸禄改革,等等都可以得以推行,而且最关键的是朝廷要富了,有钱了。